英雄落幕：我的同學劉大壯 | 科幻

你們喜歡看科幻小說嗎？

電影里的異性，劉慈欣筆下的《三體》，是不是也曾幻想過自己生活在一個充滿未知冒險的國度，有各種各樣的形態不一的生物等待妳探索發掘？我們看多了好萊塢巨制的科幻電影，和JK.羅琳的哈利波特，在佩服他們天馬行空的想象力的同時，是不是也會想，誒我們也能有這種作品啊！

接下來這個故事，關於英雄與落幕，希望你能慢慢欣賞，仔細品味。

高中政治老師和大學教馬哲的大媽都說，事物是不斷發展的，矛盾是相互轉化的。她們念這話時我要麼在底下趴著睡覺，要麼就在心裡笑她們放屁。後來有一次我去機場接劉大壯退伍回來。他一走出來，我腦子裡自動自覺把那兩句放屁的話過了一遍。

劉大壯是我中學同學，認識到現在得有十幾年，不過剛認識他那會，他還不興叫這名字。我老家那地方有個詞叫豆丁，講的是那種個子矮小，瘦不拉幾的小孩。劉大壯那時候的外號就叫劉豆丁。

讀書那會的劉豆丁個子不高，運動方面卻是一把好手，打球踢球樣樣在行。他速度奇快無比，跳起來比一些一米八的還高，手上腳下技術都是一等一，再加上性子剛烈，是個每球必爭的拼命三郎，認真起來簡直是所有人的噩夢。每回上了球場，他就是艾弗森加梅西，橫穿豎插，保管把對方的防線攪個天翻地覆。

可惜讀書那邊他就沒這本事了。我記得那年高考後，我們全班七十個人幾乎個個都有書讀，最次的那些也能考個技校學點挖掘機還是炒菜去。可偏偏就劉豆丁一人刷新了我校成績的歷史下限，甚麼線都沾不著。過後聽說他爸給他找了條路子，送他參軍，完了幾年過去，還聽說他上天當了甚麼第一批的宇航兵，上了回電視台新聞，也算是走出了自己的路子。

其實宇航兵這事，後來我們聚會時也聊過，誰也說不准這是個甚麼兵種。海陸空的聽得多了，偶爾哪天還能在軍區附近的餐館裡見著，上太空的高級兵就不是我們平頭百姓能瞧見的了。

在這方面官方基本壟斷了所有消息，那回電視新聞上只是簡單提了兩句，回頭台長就找了個由頭進去了。有人說這一批宇航兵只是上太空做操練，試驗一下未來戰爭模式而已，又有人說他們訓練完後就直接送去火星，在那跟入侵太陽系的甚麼巴士坦星人打仗，保衛地球，各種消息越傳越玄乎。誰都知道，這年頭的新聞都得等兩天再看，結果等著等著，等到劉豆丁都變成劉大壯，退伍回來了，這些傳言還是沒個下文。

現在要說回劉大壯，眼下他真是從豆丁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大壯。我記得以前讀書時他還沒到我肩膀，可那回見他，我得仰起頭才能跟他說話，還得戒備他說話帶出的唾沫星子別掉到我臉上，更別提那一身橫練的腱子肉，遮天蔽日，往那一站跟堵牆似的。接完人到了洗塵宴上，幾個老同學一見我們全呆住了。

其中一個叫老孫的回過神來，伸出個手指想要戳一戳，劉大壯閃電般地探出兩根手指，牢牢夾住了他的手腕——事後老孫說，感覺就跟被個鐵鉗子鎖住似的。

「眼看手勿動哈。」劉大壯說。

也算是夾出來的機緣。劉大壯原本文化水準就低，腦子不靈光，當兵這些年更是錯過了科技日新月異的發展，操作不了那些複雜的東西，正愁回來後找工作的事。恰好老孫家裡開木器廠，索性就把老同學招去當了保安，食宿全包，工錢還比市面高一點，看中的就是他身材魁梧，又當過兵，真打起來少說也是一個頂仨，別的不說，往那一坐就是個威懾力。

可過後保安隊伍裡卻有了流言，說劉大壯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搞不好還是個兔兒爺。在廠裡別說是打架，連偶爾開玩笑碰一下都不得，簡直比娘們還要娘們。老孫後來跟我們吃早茶時聊起這事，個個深有同感。

因為在劉大壯回來後，我們幾個愛打球的運動時也喊上過他。他開始扭捏著不肯，後來也不知道是勸說起了作用還是架不住自己球癮犯了，也斷斷續續跟去了幾回。我們還以為他變回大壯後可以媲美奧尼爾那種內線巨無霸，最不濟也還有以前幾分拼命三郎的本色在。誰知道他一上場就從大象變成老鼠，老是躲在外面扔三分球不說，還不防守，見人沖過來都是躲了再說，貼個門神都比他有威懾力。後來我們厭了，漸漸也就不約他了。

這天老孫把事情這麼一說，我們就七嘴八舌討論起來。

有人聽說這一批退伍的宇航兵都有同樣的毛病，看著肌肉嚇人，可死都不讓人碰，其實是因為底下軟軟的跟棉花差不多，一戳就陷下去。他分析說這估計是太空練肌肉練出來的毛病，畢竟那塊地方沒有重力，肌肉也跟著鬆鬆垮垮，很容易就能練出形狀來，可是底下還是那點東西，碰一下就露餡，也難怪劉大壯不讓人動他身子。

也有人說，這個說不定是藥物改造的結果，畢竟士兵是要打仗的，軍隊不可能放著他們練出這麼身華而不實的東西，還浪費軍服布料。而劉大壯這也是低調，不想引人注意。畢竟中東那些改造身體植入動力甲的恐怖分子已經激起了公憤，連帶著整個社會對改造身體意見很大，連那些只是用藥物塑造身形的整形人都容易被人歧視，低調點總沒錯。

總之，我們一桌子人都知道劉大壯年輕時候啥樣子，要只是鍛煉的話，再怎麼二次發育也不該擁有現在這一身嚇死人的橫練筋骨。

散席後，好巧不巧，我在回家的路上又看見了劉大壯。

他身上還穿著交班後來不及脫下的保安服，腳上套雙拖鞋，提著個裝了一半的菜籃子從我前面十幾米的路口走出來，看起來行色匆匆。

我剛想著要不要跟他打個招呼，旁邊忽然響起一個女人刺耳的尖叫聲，緊接著就是更加刺耳的刹車皮摩擦的聲音。我循聲往馬路中間看去，只看到一個兩三歲大的小男孩跌跌撞撞地朝中間走去，而另一頭，一輛超載的大貨車搖搖擺擺地向著這邊開來。車速太快，眼看已經刹不住了。

說時遲那時快，對面一人忽然鬆開手裡的菜籃子，毫不猶豫沖了過去。我眼前一花，只捕捉到一道灰藍色的影子一閃而過，恍惚間仿佛又瞧見了讀書時那個身形如電的劉豆丁。回過神來，他已經把小男孩抱到了懷裡。

而大貨車的車頭就在這時候狠狠撞到了他背脊上。嘭一聲，整個地面都在震動，連帶著我雙腳也止不住地抖動起來，抖了好一會才勉強停下。一片尖叫聲中我茫然看著馬路中間，接著像周圍每個旁觀者一樣失聲叫了出來。只見貨車車頭已經被撞出了一個大大的凹陷，裡面的零件散落一地，兩邊車頭大燈像是鬥敗的蟋蟀耷拉在地，只剩幾根電線勉強連著。濃濃的白煙從駕駛室裡冒出來，司機拉開了車門，連滾帶爬地往外跑。

而劉大壯單膝跪地，把小男孩抱在懷裡，全身肌肉隆隆鼓起，像個雕塑般一動不動。他保持著這個姿勢被貨車往後推行了十來米，一雙膠底拖鞋磨得一點不剩，膝蓋更是硬生生在水泥路上劃出了一道足足有七八米長的焦黑痕跡，那上頭還在冒著煙。空氣中滿是垃圾燃燒後的刺鼻氣味，嗆得眼淚都要流出來。

小男孩已經嚇呆了，連哭都顧不上。他被那龐大的身軀護著，竟是安然無恙。

可是沒人有心思留意那些，所有人的眼睛都緊緊盯著劉大壯的膝蓋。那上面黑色的褲子肉色的皮膚都已經磨掉，露出底下光滑錚亮的金屬面。過了好久，那個開頭時尖叫的女人終於戰戰兢兢走上前去，從他鬆開的懷抱裡一把搶過小男孩，轉身尖叫一聲，沒了命地跑走。

像是一聲信號，人群一哄而散。我混在人群裡回頭張望，目光忽然和劉大壯對上了。他撐著膝蓋緩緩站起身，嘴唇緊緊抿著，臉上也說不出是甚麼表情。

這事很快就傳開了，和劉大壯一起當班的幾個保安找到了老孫，說要辭掉他。老孫這人雖說是個奸猾的商人，但對老同學總算還有幾分義氣在。他安排劉大壯單獨一個人當值夜班，又給其他幾個保安漲了些工資，慢慢把這事給平息下來了。也許是當時在現場看見了我的緣故，在那事以後劉大壯自動自覺和我們疏遠了，我們聚會時也再沒請過他。

可席間閒聊時，我們的話題總要時不時往那邊靠過去，他儼然變成一個盤踞在旁邊揮之不去的幽靈，說起時個個都是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不說時又都覺心裡悶得慌。

後來有一次我們又聊起劉大壯，老孫忽然神秘兮兮地掏出了手機，放了一段視頻。他說這是廠裡監控錄下的有趣玩意。那監控鏡頭對準大門，錄的是傍晚保安交班的時候。我們看見一個女人牽著小孩從外頭走了進來，剛進門小孩就拉著大人給劉大壯跪下了。那女人一下一下磕著頭，大喊對不起，隔了老遠都聽得清清楚楚。

穿保安服的劉大壯開始還在勸，伸手想是要扶起他們，後來那小男孩叩叩叩連磕了三個響頭，又說了句甚麼，他站在原地呆了一秒，雙膝一軟也跟著跪了。

視頻裡劉大壯仰起頭哭得稀裡嘩啦，嘴裡發出意義不明的幹嚎，一個大老爺們眼淚鼻涕口水糊了一臉，對著個小孩哭得比小孩還凶。

自打小認識他起我就沒見他掉過眼淚，這是第一回。老同學都被這視頻逗笑了，手裡的碗筷勺子拿不住，叮叮噹當掉在桌子上跟著笑成一片。我也想混在裡面擠個乾笑出來。

沒能成功。

每個人都是一座想象力充沛的寶庫，區別只是有沒有被挖掘出來而已。在這方面，中國人似乎需要用更多地精神和努力，去彌補想象力匱乏或者說未被很好地挖掘這一弱點。

這一點，科學與幻想成長基金做到了，並且，他們也會為了這個目標，一直做下去。

今後每個禮拜，小編都會挑選一兩篇由《科幻晨星大賽》提供的參賽小說，給大家欣賞。上個禮拜更新了《熱寂時代》，這禮拜，為大家帶來也許科幻色彩沒那麼濃重，但卻能發人深省的《我的同學劉大壯》，希望各位讀者能踴躍說出你的感想和意見，一起為中國未來的科幻文學事業添磚加瓦吧~

下期預告：微小說《冥王星》

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