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貿易戰與荷里活在華業務發展探究

  2017年2月,中美雙方開始對為期5年的電影協議重新磋商,新協議將中國每年進口的外國電影數量限制在34部,外國電影商的票房分成限制為25%,荷里活(內地譯作「好萊塢」)方面希望能提高電影票房分成比例,並增加中國進口的電影配額。2018年1月,中國方面同意對「可能阻礙美國電影進入中國市場的政策和做法」進行重審。據報道,同年4月,中國談判代表提出提高每年進口外國電影的年度配額。但隨著中美貿易談判的爭議,電影協議談判陷入僵局。中美貿易戰對兩國經濟貿易產生了嚴重影響,荷里活電影自然難以倖免。

中美貿易戰與荷里活在華業務發展探究

對於荷里活而言中國市場不可或缺,以2019年電影《復仇者聯盟:終局之戰》為例,內地票房累計高達42.39億人民幣。圖為內地某戲院大批市民觀看該片的凌晨首映


貿易戰戰火殃及荷里活池魚

  美國總統特朗普未來想競選連任必將大力推動他的「美國至上」的貿易政策;而中國方面則繼續收緊資本管制,並嚴查娛樂圈內存在的逃稅行為。不可否認,這些因素將一定程度上減緩中國電影業的發展,同時也令荷里活在中國的業務發展變得更加艱巨。北京和華盛頓的政策趨向越來越難以預測,使荷里活陷入窘境,加劇了兩國電影業之間的矛盾。

  自1994年第一部分賬電影《亡命天涯》(The Fugitive)進入中國市場以來,荷里活方面為避免觸及敏感話題,已經謹慎地走過了一段漫長的路。與此同時,中國方面也利用國家日益增強的國際影響力和龐大的市場優勢,不斷推廣國產電影,並建立自己的文化名片,這使得被引進中國的荷里活電影多半要走大預算和科技含量高的大片模式。

  除了荷里活,美國獨立電影亦已成為貿易戰的受害者。因為中國監管部門延長了對這些影片的審查程序,從而大大延長了這類影片的進口時間。洛杉磯獨立製作和發行公司Myriad Pictures的首席執行官柯克.達米科(Kirk D’Amico)於2018年12月對此向《華爾街日報》抱怨:「事情已經糟糕到停滯不前。

  外界普遍認為,荷里活大片對中國電影市場的蓬勃發展發揮了重要作用,從而不太容易因貿易戰的爆發而被用作反制美國。然而荷里活主要電影公司在中國的業務發展仍面臨著不確定性。荷里活方面始終擔心有朝一日自身將成為中國的反制對象,畢竟荷里活電影是中國為數不多的進口遠超出口的美國產品。還有人擔心,中國可能會採取報復措施,例如減少美國電影的進口配額,或將荷里活電影的上映時間限制在淡季。

  中國在引進和上映荷里活電影的監管方面一直掌握絕對的主動,中方能夠決定荷里活在中國發行的分賬、上映時間和上映周期,甚至有時於電影上映前兩周才通知電影製片公司。此外,就算中國方面打算增加外國影片進口數量,也可以選擇其他國家的產品而非荷里活。甚至中國方面還可以對荷里活進口影片徵收額外關稅,這將直接影響電影製片公司的收入。所以,荷里活必須始終保持與中國的友好關係,才能獲得在中國最大的經濟利益。

中美貿易戰與荷里活在華業務發展探究

單以中國票房收益來看,單獨只為中國市場拍攝「魔獸」或其他賣座大片並非天方夜譚。圖為與《魔獸》電影宣傳品拍照的小朋友


對於荷里活而言中國市場不可或缺

  不得不承認,中國龐大的市場完全可以成就或破壞一部電影,這也有助於中國向全球傳播中國文化。比如2016年,荷里活電影《魔獸爭霸》在美國市場票房慘淡,但在中國市場的票房收入竟可達到2.13億美元。從這個角度來看,甚至單獨只為中國市場拍攝「魔獸」或其他賣座大片的續集亦並非不可能。曾在國際舞台上擔任過中國文化大使的香港功夫明星成龍評論道:「『魔獸』在兩天內賺了6億(人民幣,約合9,100萬美元)。這讓美國人感到害怕。如果我們能製作一部賺100億(人民幣,約合15億美元)的電影,那麼來自世界各地想要學習電影的人都會學習中文,而不是學習英語。」換句話說,荷里活是否會開始說中文呢?從某種程度上說它已經這樣做了,一些荷里活電影開始設計討好中國的情節和人物,其中一些角色的確是運用中文對白。

  中國過去10年來一直利用荷里活的影響力促進中國的軟實力發展。早期的例子是合拍片——中國和外國製片公司聯合製作的電影,主要是利用荷里活的投資和人才,作品中會加入一些美化中國的內容。伴隨著中國的發展,中國國內積累了雄厚的資本,現在中國可以直接聘請荷里活明星來講述中國故事。例如,2016年中美合拍的史詩奇幻冒險電影《長城》中就有這樣的情節,一群歐洲僱傭兵加入當時的中國軍隊來共同捍衛代表中國的標誌性建築。這部影片在內地及海外都口碑不佳,在內地的網絡上更是飽受爭議。然而這部電影的全球票房收入達到了3.14億美元,其生產預算為1.54億美元,可見經濟收益不匪,但文化光大欠缺,非打造軟實力的成功案例。

  中國的電影業也試圖用普通話製作自己的全球大片,並以中國自己的英雄為特色。比如2017年上映的《戰狼II》被認為是中國版的「蘭博」,一個強大的中國英雄在非洲國家與反叛分子和西方僱傭兵作戰,本片亦贏得了8.7億美元的票房成就。《戰狼II》不是合拍片,而是直接聘用美國演員參演。然而,該片在海外卻一度被認為帶有濃厚的展示中國國家實力的色彩和濃厚的政治宣傳色彩。事實上本片的確未能征服海外觀眾的心靈,在北美市場上僅獲得230萬美元的收入,而中國票房佔其總票房的98.1%。


去政治化可讓世界聆聽中國故事

  《流浪地球》是一部2019 農曆新年期間上映的「後氣候變化」災難片。該片華麗的畫面,高超的特效,以及對細節完美的刻畫,在海外獲得了一定首肯,但片中想要陳述的中國價值觀並未收到內地以外觀眾的認可。影片在美國、韓國及香港的票房都很不理想,向世界傳播中國文化更是無從談起。

  2018年上映的合拍片《巨齒鯊》(The Meg)(2018),講述的是關於一條巨大的鯊魚對中國海南省某個旅行城鎮造成嚴重破壞的故事。《巨齒鯊》的中國合作夥伴公開指出,影片的票房成功得益於去政治及跨文化的策略。但毫無疑問這是中國電影,描繪的是中國的故事、人物和景象。《巨齒鯊》一度成為票房收入最高的合拍片,其票房收入在美國、中國和世界其他地區均勻分布,是合拍片的一個新里程碑,也是少見的跨文化傳播的成功案例,證明中國電影製作人可以依靠自己的設備與荷里活的專業知識來磨煉講述能在全球獲得普遍認同的中國故事。

  近年來,中國國產電影已經可以拍出具備炫目的特效、華麗的畫面、一流的製作等特點的荷里活式大片,並以此向世界展示璀璨的中國新形象,向世界講述中國故事。然而,某些作品似乎總是擺脫不了濃厚的政治色彩或宣傳色彩。

  從另一方面來說,雖然中國電影審查制度比較嚴格,但西方世界對中國電影審查制度的過分關注,也將凝結中國電影人心血和創造力的中國電影簡單粗暴地演繹成政治文本。1999年,張藝謀將他的兩部電影《一個都不能少》和《我的父親母親》退出戛納电影節,聲稱是為了抗議主辦方堅持把中國內地電影作為政治文本來解讀的偏見。最近,張藝謀電影《一秒鐘》因「技術原因」退出柏林電影節,亦引發了海外猜測。且不論張藝謀退出柏林電影節真正的原因何在,西方媒體對中國電影審查制度的習慣性過敏、其把政審當成主要關注及報道的角度,掩蓋了中國電影的藝術及商業性,也影響了中國電影在海外的傳播。

作者係香港浸會大學電影學院電影與動態影像研究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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