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古為新”的書法實踐者——記中國書法家協會副主席孫曉雲

“我過去是書法實踐者,現在是書法實踐者,將來還是書法實踐者,我給自己的一生的定位,就是‘書法實踐者’。我會對自己有新的期待,會不斷地努力,在‘與古為新’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當代著名書法家、中國書法家協會副主席孫曉雲自3歲習字,在至今60餘年的書法創作中始終以“書法實踐者”的自覺不懈追求,不僅成就了自己獨特的藝術風貌,也為當代中國書法創作開拓出新的實踐空間。

本刊記者 高峰

“與古為新”的書法實踐者——記中國書法家協會副主席孫曉雲
《清珙 閒詠》 34cm ×67cm

幼承庭訓 與古為新
孫曉雲出身於書法世家,3歲時在母親的指導下開始學習書畫,“那時候看大人們下棋,我在旁邊臨寫棋子上的字,沒有誰來要求我寫,我就自己開始天天寫了。也許是我的血液裡有這個遺傳,對寫字畫畫天性喜歡,也特別敏感,很快就能入行,找到感覺。”找到感覺的孫曉雲從此筆耕不輟。用她自己的話說,寫掉的紙張可以用火車車皮來裝。無論是插隊農村5年,還是服役部隊8年,她始終沒有擱下手中的筆。
沉心於書畫的世界,孫曉雲日日揮毫,從不間斷。她開始研究帖學,以“二王"書風為根基,兼攻諸家,尤其在筆法技巧上苦心鑽研,融會貫通,逐步形成自己獨特的新古典主義風格,這一期間,孫曉雲的書法、繪畫作品不斷參加展覽,並多次獲獎,1985年,在書法方面已經卓有成就的孫曉雲,被調到南京書畫院,專心從事書法、繪畫的鑽研和實踐。
不足三十歲就能取得這樣的成就,孫曉雲認為,這得益於自己的童子功。“書法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種技能,是一種跟手有關的技能,這個技能有一部分來自遺傳,比如:手部動作的準確性、手掌握工具的靈巧性,人人都不一樣。更來自於自幼長期的訓練,這個自幼的訓練就是童子功。
練就童子功,讓孫曉雲對傳統書法有了扎實的傳承。她堅守書法的核心經典,以帖學為功底,法度嚴明、傳承有序,筆筆有根據,字字有來歷。但孫曉雲又不拘泥於法,規範中有突破,有法中有變法,以古人之規矩,開自己之生面,總結成一句話,就是她常常講的“與古為新”。“與古為新”出自於司空圖在《詩品》中的一句話,“如將不盡,與古為新”。在孫曉雲看來,不要擔心做前人已經做過的事就是沒有創新,這一過程中一定會有創新的。所以,既不要背上傳統的包袱,也不要背上創新的包袱。在繼承中創新,在創新中繼承,書法實踐就是檢驗中國傳統書法最好的標準。也許這正是當今書法藝術發展的正道。
“與古為新”的書法實踐者——記中國書法家協會副主席孫曉雲
《王安石 梅花》96cm× 33cm

循本溯源 書法有法

孫曉雲喜歡思考。小時候寫字,她就想過很多奇怪的問題,心裡有疑問,就去看書尋找答案。在日復一日的筆墨實踐中,疑問越來越多,這些疑問推動她不斷深入探討,對書畫進行循本溯源。
因此,從上世紀70年代末起,孫曉雲就開始著力於書法筆法的研究。她潛心探索近30年,搜集了大量的資料,寫成了20萬字的理論專著——《書法有法》。全書開篇即拋出作者自幼始多年的困惑,隨後抽絲剝繭,從歷史的物質環境和人體的生理機能出發,從審美觀念和文化現象的傳承、發展、揉合,以及分化過程中所產生的生活方式、思維方式來探究書寫方式;從筆的構造和紙的歷史、文房四寶進行分析,從家俱的發展及歷代坐姿的演變進行說明;進而大膽提出:古人“以右手經典執筆法有規律地來回轉動毛筆,令筆劃縱橫自如的方法,即是筆法。運用這種筆法,即是用筆;用筆法寫成的字才是書法。
“與古為新”的書法實踐者——記中國書法家協會副主席孫曉雲
6月27日,孫曉雲(左一)到訪我社,並揮毫潑墨(本刊記者 羅愛詩攝)
通過《書法有法》,孫曉雲從理論上把自己從事書法實踐幾十年來的所有思考、困惑、探索過程,逐一理清楚,再串起來。最重要的是,把自己對於書法的理解,以一種現代人的方式詮釋出來。有讀者曾評價說:“《書法有法》的可操作性極強,不管你有沒有學過書法,讀的時候都會忍不住指腕活動起來。”為此,孫曉雲總結了兩條經驗:一是讓學術通俗化;二是還原古人的書法技法。“所以,我們現在不應該去懷疑由人的生理心理狀態自然形成的一些形式,一些技能,以及一些審美。”在這個原則指導下,孫曉雲在書法理論和實踐上,首先做的就是“請循其本”,最大可能地回歸古人。“否則,就是機械地臨寫,只得皮毛,不得精神。
“與古為新”的書法實踐者——記中國書法家協會副主席孫曉雲
《蕭繹 採蓮賦》27cm × 27cm

“與古為新”的書法實踐者——記中國書法家協會副主席孫曉雲
《大學》節選 27cm× 38cm

書寫經典 傳承文明

近年來,孫曉雲的書法實踐有了一個新方向。“我們這兩代人基本上沒有經過系統的歷史文化常識訓練,所以跟前輩比會有很大的差距。我們現在要做的很重要的一個課題就是補課。”孫曉雲說,“過去古人誰沒讀過、寫過《四書》呢,科舉考試是必考的,而我還沒做過這件起碼的事,這一直是我的遺憾。”因此,她抓緊時間,在家一邊讀、一邊寫,花了三年多時間完成了小楷《道德經》《大學》《中庸》《論語》《孟子》,出了四書合輯,之後又完成了《歷代家規家訓選》,加起來一共10萬字。
為什麼要花這麼大精力去書寫經典?孫曉雲說:“文化的時代創新,需牢牢植根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豐厚土壤,是要回到它歷史的、文化的源頭去尋找契機。南北朝庾信有名言:‘落其實者思其樹,飲其流者思其源’,如果我們對自己的文化不自信、對自己的文字不敬仰、對自己的道統不繼承,那就是沒有希望、沒有前途的。
在孫曉雲看來,中國書法是中國人智慧的“舍利子”。書法的構成首先是文字。文字是一個民族史詩的承載。對於中華文化,漢字是它的根。它是藝術,但更重要的是它承載文化,傳播文化。沒有漢字,哪來的詩歌、歷史和哲學?孫曉雲說,“我的前半生主要做的就是‘承傳’,對傳統書法的承傳;後半生則是‘潤物’。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是一個嶄新的‘時節’,文化的繁榮發展是一場‘好雨’,我們每個人都是一粒小水滴。‘潤物’是一個長期的、慢慢滲透的、‘細無聲’的過程。我想用自己畢生的書法實踐和溯本求源的精神,來說服、感召周圍的人,讓中國書法真正走進社會、走進生活、走進家庭,走進我們每個人的心裡,匯成文化復興的‘好雨’,迎來文化強國的春天。“與古為新”的書法實踐者——記中國書法家協會副主席孫曉雲

本文發表於《紫荊》雜誌2019年11月號


責編:莫潔瑩、趙珊

編輯:余婧、邸倩、李博揚陶琳